传说中的可动偶或自动偶
和很多先进科技产物一样,可动偶和自动偶的起源也始于幻想,始于人类对于创造生命,甚至掌控生命的渴望。它们在许多地区的古老传说中都有出现,很可能是在不同地方分别起源的,毕竟“拟生”是人类共同的梦想。
和很多先进科技产物一样,可动偶和自动偶的起源也始于幻想,始于人类对于创造生命,甚至掌控生命的渴望。它们在许多地区的古老传说中都有出现,很可能是在不同地方分别起源的,毕竟“拟生”是人类共同的梦想。
中国“长卷画”的起源可能与中国古代竹简的阅读习惯有关,多采用散点透视的方式在宣纸或绢布长卷上绘画,以全景图、连环图或图文结合的方式,描绘大型风景、历史纪录、生活故事、神话传说等内容。在观看的时候,通过人手控制两端卷轴的收展,画面便会在双手之中移动,配合转轴和画卷的边缘,长卷画因此成为最早的画面在“镜头”中平移的手动动画放映设备。4世纪顾恺之的《洛神赋图》、10世纪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11-12世纪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和15-16世纪仇英的《汉宫春晓图》等均为历代经典。
类似的长卷画在日本被称为“绘卷”,可追溯至8世纪的奈良时期的《绘因果经》。而明显用于讲述故事的绘卷成型于平安时代(794-1185)。
约10世纪,欧洲经济复苏,纺织业尤为见长,绣有叙事画的挂毯在欧洲王侯贵族中开始兴起,这种挂毯多数用来挂在走廊或房间的墙壁上,既装饰也保温,有的由多块小挂毯组成一个故事,也有像长卷画般用连续图像叙事的,至于它的出现与中国长卷画和日本绘卷有无关联,则无从考证。11世纪后期的“贝叶挂毯”是其中经典,长达70米的刺绣以图文结合的方式描绘了一段关于诺曼底的历史故事,包含58个情节画面。
大概在镰仓时期(1185-1333),日本出现一种使用绘卷讲故事的活动“绘解”,随着故事的讲述,画面在两个卷轴之间被缓慢平移。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各种艺术品上出现多个连续图像,看起来似乎有点像动画序列的案例越来越多。动画考古不需要再从那些稀碎的文明痕迹中翻寻动画的意识,而是把某些艺术种类直接归入动画的起源。
1970年,考古学家在伊朗发现了一个有5000年历史的高脚陶杯,上面的装饰图案似乎有意通过重复的图案划分出5个画框,描绘了一只山羊跳跃的连续图像。由于这5幅图看起来符合动画序列的基准,陶杯造型又和后来被称为“活力转轮”(zoetrope)1的动画光学玩具相似,它自然被列入关于动画起源的研究中。
最初用于宣传片的模拟动画使用了9帧序列图制作出山羊跳跃的动画,背景中的树状画框还是静止的,说明这个动画是把山羊和树的图像分别提取出来,再利用现代动画技术制作的,一些学者因此对实验的严谨性提出质疑, 并引起关于动画概念的辩论,但无论如何,我们至少不应该用电影动画的标准,去审判这些古老的动画探索。艺术家汤姆·穆迪在2008年重新截取了陶杯上的5个画面,在一个4:3的镜头中制作了一个等速的动画,背景树木的抖动反而造成了一种山羊在往前奔跑的错觉,山羊的动作也似乎变得更加活泼。
以现在的技术来看,确实可以给这个陶杯一个支点再制作一个对应的夹缝挡板,让它成为一个光学玩具,但要在5000年前制作这样的设备确实难以说服所有人。这组图案可能只是刚好可以制作成动画,而它显然也可以被理解为原始的漫画。虽然我们还难以确定这个陶杯的创造者是否具有动画意识,但关于它的讨论,对动画本体的界定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它值得、也应该作为动画考古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案例。毕竟,动画考古需要寻找动画的起源,既然是起源,那么它们当然还不是真正的动画。
无独有偶,1973年,中国也发现了距今约5千多年的连续图案圆形陶器“舞蹈纹彩陶盆”,在青海省大通县上孙家寨的马家窑类型墓葬中出土,盆内围边缘上绘有3组跳舞图,每组都是等比例的5个小人手拉手在跳舞,人物上方绘有黑色边缘,下方绘有4条平衡环形装饰纹,两边绘有竖条装饰纹,起到“画框”的效果,如果再挖几个小洞,它和19世纪的活力转轮就真的挺像了。舞蹈纹彩陶盆并非个例,类似的跳舞纹陶器后来还发现了一些,盆型器具一般绘画在内围,瓶型器具则画在外围。
大英博物馆收藏了一块约公元前3000年,苏美尔人的一个被称为“乌尔皇家旗”(Standard of Ur)的木箱,其上面的镶嵌画也描绘了等比例的人物的连续动作。
埃及贝尼哈桑的15号墓室中发现了一组约公元前2000年的壁画,描绘了两个人摔跤和一些狩猎场景等连续动作。由于画面中的动作具有一定的连续性,且人物比例一直维持在相等的范围,被认为是动态艺术的早期探索,类似形式的埃及壁画案例还有不少,它们多次出现在动画起源的文献中。
古希腊帕特农神庙(前438年落成)上的浮雕装饰带(Parthenon Frieze)也因类似的序列图被考虑为动画起源,长达160米的浮雕被划分成几个有明显时间顺序的区域,描绘了一场游行活动2。动画学者詹纳尔贝托·本达齐(Bendazzi G)指出该雕带的多个局部体现出创造者有意识地进行运动分析,并把动作的各个阶段雕刻成几个连续雕像;他认为这些连续的动物浮雕如果叠加可得到实际的动画,某些连续动作尽管不是同一个人,但如果抹掉人物细节后,它们就是一组动画序列。类似的浮雕装饰还有很多,如图拉真柱、马可奥里略圆柱、圣托菲姆教堂、圣劳伦斯教堂等。
这类连续图像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传统手绘动画和电影的序列帧或分镜,尽管动作的连贯性并不高,难以确定是否同一主体,没有等距帧宽,其规格和位置也难以相信可以通过其他辅助工具来观看到动画,但它们显然体现了古代艺术家对连续动态表现的探索。
小孔成像是投影和摄影技术的核心基础之一,它事实上可发生在任何有小孔的洞穴、树洞、帐篷、石室等人类可能进入的地方,室内也不需要绝对黑暗,只需要室外亮度和室内有显著差异即可,因此有很多机会被人类发现,问题只是这种现象有没有被利用,以及如何利用而已。
唐纳德·佩里和埃里克·伦纳等学者均提出过关于古代暗箱投影猜想[1][2]。
马特·加顿通过多次实地研究和模型重建实验,证明了这一猜想的实际可行[3]。他认为欧洲石器时代精美的洞穴艺术,部分图像所处的位置和图像变形,有可能来自被偶然发现的,甚至人为制造的小孔成像投影;还指出新石器时代的部分巫术仪式和古希腊的厄琉息斯秘仪等均可能与小孔成像有关。
[1] 佩里(Perry D). 丛林地面以上的生活[M]. 纽约: 西蒙与舒斯特,1988:46-47.
[2] 伦纳(Renner E). 针孔摄影:重新发现历史技术(第三版). 牛津:焦点出版社,2004:3.
[3] 加顿(Gatton M). 概率与艺术的起源:古照相机理论的模拟[M]// 帕帕多普洛斯(Papadopoulos C), 莫耶斯(Moyes H). 牛津考古学光手册.牛津: 牛津大学出版社, 2021: 583-603.